千呼萬喚始出來－「原住民族法律服務中心」正式掛牌上路

文／謝孟羽律師（法律扶助基金會原住民族法律服務中心）

法扶原住民族法律服務中心即將於今(2018)年3月在東華大學創新研究園區正式揭牌囉！

說起原住民族法律服務中心（以下簡稱原民中心）成立的緣由與歷程可真是會令許多法扶同仁不禁掬一把眼淚啊。早在三年多前，法律扶助基金會第一線的同仁們及扶助律師就發現：原住民族的當事人常常因為依照他們傳統慣習及文化去利用土地、狩獵及生活，動輒就會遭受國家法令的訴追與處罰，例如狩獵本就是原住民族傳統的文化及生活方式，然而族人卻因為持有獵槍或是未事先申請而捕獲保育類野生動物，遭到起訴，甚至判刑。又例如，鄒族頭目為了捍衛族群的傳統領域的管理權，留置陳姓漢人所採集之蜂蜜，未料卻遭到法院以搶奪罪相繩。當然，在部落的傳統領域內，使用風倒木或是採取礦石而遭森林法、礦業法及刑法竊盜罪處罰的族人更是在所多有。

司法制度中人的因素

固然近年來原住民法庭（專股）的設立多少稍微緩解了現行國家法令與原住民族傳統慣習及文化衝突的情形，但礙於各法院、各股、各庭見解不一，就連最高法院至今也尚未有統一見解，這讓族人進入到司法追訴或審判程序的時候，就像是抽籤賭博一樣，聽天由命各憑運氣，遇到比較能理解原住民族慣習與文化的法官（檢察官），就有機會無罪（不起訴或緩起訴）；遇到依照法條文義解釋的法官（檢察官），就準備進牢裡蹲大學深造。當然，除了審檢之外，為族人辯護的律師也是極為關鍵的角色，有些扶助律師由於不熟悉原住民族文化抗辯或文化衝突案件，因而往往會勸諭族人以認罪方式換取較輕之刑責、緩刑或易科罰金等等，但族人覺得自己只是依照傳統慣習使用這片屬於我們的土地，為什麼我們要認罪？


謝孟羽律師於台權會2018地方人權工作坊進行分享。

縫補拉近國家法制與原住民族的距離

有鑑於族人經年累月的辛酸血淚，法扶一直以來都很希望能夠建立具有原住民族文化敏感度的「原住民族法律服務中心」，專門處理現行國家法令與原住民族傳統慣習、文化有所扞格的文化衝突及文化抗辯案件，這也是蔡英文總統於105年8月1日原住民族日對原住民族承諾，更是對原民中心殷切的期盼。當然，原民中心光是第一線的救火是不夠的，原民中心所肩負的任務是要透過各種方式縫補拉近國家法治與原住民族慣習、文化與權利保障的距離，因此原民中心將更積極地走進部落，了解族人的需求，提供族人所需的法律知識與諮詢，陪同族人一起面對各種法律問題及參與各種相關會議，成為族人堅強的法律後盾。


「反亞泥．還我土地」自救會幹部與玻士岸部落幹部聯合會議

從通案與制度面進行改革

此外，原民中心也將透過現行實務判決與學術文獻的整理，了解實務及學說對相關法令及爭點的看法，將之提供給扶助律師於訴訟上加以應用，並定期於各分會辦理原民律師教育訓練課程及學術研討會，以期增進扶助律師對原民文化慣習及相關法規的專業素養。透過上述所得到的各種反饋，原民中心也會透過彙整爬梳相關資料，請益部落耆老及專家學者，盡力提出相關法令的修法草案，以期能從通案及制度面進行改革。

執業生涯及反亞泥案的啟發

介紹完原民中心成立的緣由與任務，來談談我跟原民中心的因緣吧。如同大多數的法律系畢業生，大學畢業後就考取法研所，就讀法研所期間一邊準備國考一邊寫論文，雖然求學與考試過程中都曾遇到險阻，所幸都是有驚無險順利過關。退伍後，進到一般商務事務所實習，實習結束後，因緣巧合之下到台灣蠻野心足生態協會任職，第一個案件就是太魯閣族「反亞泥．還我土地」案，這是一個太魯閣族與龐大財團及國家機器抗爭將近30年的案件，直到現在我到法扶原民中心服務，這個案件仍然是現在進行式。在這個案件裡，我看到太魯閣族人對於「土地是血，山林是家」祖訓的堅持，精神領袖－依貢．希凡（漢名田春綢，人稱田姐）用她的下半生與亞洲水泥股份有限公司及政府機關抗爭周旋，為的就是爭取本屬於族人的土地。

藉由這個案子，我慢慢認識其他族人，這才發現原來因為國家法治的偏頗或不正義，導致原住民族權利受侵害的情形，比比皆是，同時也讓我明白國家以及大多數非原住民族根本沒有真正的理解原住民族的文化、智慧與傳統慣習，也不懂得如何尊重原住民族以及這片本屬於他們的土地。因此當周漢威執行長及東華大學財經法研究所副教授蔡志偉老師告訴我原民中心即將成立的事，歷經多次詳談，便毅然決然加入原民中心，為更多族人服務。

法扶原住民族法律服務中心的同仁富有熱忱，將積極推動中心工作。（圖為生活合影）

原民法律服務網絡的起點

原民中心第一階段是以宜花東作為中心的設置地點，未來第二階段將逐步籌設北、中、南區之原民中心，以達成全國原住民族法律服務系統網絡，提供原住民族近用性及有效性之服務。衷心期盼原民中心的設立能為更多族人找到本應屬於他們的正義與平靜，更希望能讓全國政府機關與人民都能更加重視原住民族的權益，共同營造真正的多元文化環境，落實原住民族權益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