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日期：2015/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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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燕卿 圖／梁弘儒
即使可以清算，我仍選擇更生！
阿超出生在一個大家庭，家中有六個兄弟姐妹，他排行老四。由於父母親為生計忙於工作，無暇照顧子女，就這樣在他7、8個月大時因發高燒未能及時送醫，而導致罹患小兒麻痺症，從此只能與輪椅為伍。父母只供給他唸到小學畢業，畢業後就在家裡幫忙，那時他什麼家事都能做，就連砍柴這種耗力的事也可以。一直到他17歲那一年，為了追求獨立而離開家鄉，開始他10幾年吉普賽式的流浪生活。
出身歹命底 流浪討生活
所謂「吉普賽式」的流浪生活，指的是他在哪找到棲身地，就在那附近謀生。阿超曾做過雕刻、烤漆工作，也曾賣過獎券、抹布、口香糖等零工，而他的身體狀況和租屋處也與謀生工作習習相關。阿超回憶說，有一次租到沒有電梯的2樓房子，他每天只好用手爬上爬下，無論上樓或下樓，每一次都讓他全身痛苦不堪，他的痼疾可能肇因於此。又例如早年他在工廠打零工時，就住在工廠，後來工廠不經營了，他只好搬出來另謀落腳處；或者原本與人分租房子，但因分租的人不續租，他一人無法負擔房租，於是只好再更換棲身地。這種流浪生活一直到他32歲那年，才見到安定的曙光。
那年，阿超遇到一位盡責的里長，不但幫他申請身心障礙手冊和低收入戶證明，讓他每月可以領到1萬5千多元的政府補助；更幫他申請平價住宅，並在提出申請4年後，他住進了現在的平宅，這一住就是10年。平宅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定期還會有社會局的人幫忙打掃房子，他的生活逐漸安定。有了政府補助，他終於不必再為生活傷腦筋，不過長久以來困擾他的肩膀痠痛、腰痛等病痛，也在這時嚴重到令他幾乎無法負荷，去看醫生又檢查不出有何毛病。或許是真的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讓他三度仰藥自殺，三度被來打掃房子的人救起，當他第三度發現自己在醫院病床上醒來，阿超終於頓悟到：或許自己命不該絕，於是選擇積極面對人生。
娶妻負債壓力大 週轉生活入泥淖
由於住院期間的看護費用幾乎用光阿超的積蓄，為了往後照顧問題傷透了腦筋，而當時社會風氣盛行找東南亞或大陸地區的女子婚配，幾個好朋友於是和他商量，不如娶個大陸配偶，不但語言相通，而且只要花一筆錢，就有終身的免費看護。何況，雖然有生理上的缺陷，但一椿美好的婚姻，仍舊在他心中象徵著生命圓滿。於是，在民國93年9月，他跟朋友週轉20多萬元娶了一位大陸女子。這筆錢對於當時生活只靠政府補助的阿超而言，其實非常「龐大」。婚後，他時時刻刻無不在想該怎麼還錢，而阿超每月1萬5千多元的政府補助有時都還不夠支付夫妻倆的生活，哪裡生錢來還呢？因為這筆錢，他與太太根本還沒能感受新婚的喜悅，就已經先被這些債務與日常生活開銷壓得喘不過氣。而剛結婚以團聚為名義來台的林太太，依法在2年內不能工作，阿超想做點小生意，也總因時好時壞的身體狀況而斷斷續續，最後只能靠太太做點資源回收勉強支付，但這根本不夠啊！於是，他開始接觸信用卡。
一位沒有工作、又是身心障礙的低收入戶，銀行為什麼會核發信用卡給他呢？這是卡債問題的核心。銀行辦卡業務員明知阿超是低收入戶，明知他夫妻倆的生活就靠這1萬多元的補助，竟然為了增加業務量，不惜設下「只要有名片就可以辦卡」的陷阱。阿超為了解決債務，在別無他法之下，只能依辦卡業務的「暗示」，借用他小兒麻痺朋友鎖店的名義，印了一盒名片。阿超說，那盒名片只用了一張，就是為了申請信用卡。就這樣，他還了朋友的錢，卻也因此陷入卡債風暴，陸續積欠了6家銀行、9張信用卡的卡債，第一家銀行設下辦卡陷阱也就罷了，之後的第二到第六家銀行明知阿超已有卡債，明知他沒有收入，竟然還繼續讓他辦卡，這是卡債問題的另一個核心。難道銀行沒有審查機制嗎？銀行的審查機制鬆散、只做表面文章，形同虛設，我們還能期待它發揮什麼功能？
瘋狂債務滾雪球 所幸法扶來幫忙
阿超沒有收入，他積欠的卡債就在每月只繳最低應繳金額的情況下，快速增長，直到他與最大債權銀行進行債務協商時，已經成長到將近65萬元。當時他的低收入戶與身心障礙補助合計為1萬5千多元，協商結果是每月支付銀行8千多元，每月剩餘的7千多元加上太太資源回收的零工收入，在台北地區只能過著清苦的生活，然而他還常要跑醫院，又是一筆支出，但他們夫妻倆仍然積極面對。
透過協商機制還債半年後，卻遭社會局降低他的低收入戶補助，導致阿超每月政府補助只剩1萬1千多元，這打亂了他的還款計畫。補助減少的結果，讓阿超每月支付銀行8千多元後，只剩下3千多元的生活費，即使加上太太資源回收的收入，也沒辦法支付每月日常開銷。就在他苦思解決之道時，偶然看到電視上有法扶基金會能替卡債族打官司的廣告，於是他前往法扶預約申請，但當時申請卡債扶助的案件量很多，阿超等了快三個禮拜才有消息。
所幸，在律師評估後認為，阿超的卡債問題其實可透過清算解決。如此一來，他將近52萬元的卡債根本可以一毛都不用還，但阿超認為「欠債就是要還錢，不管能還多少」，他願意以「可以還錢」的方式解決債務。基金會尊重阿超的意願，幫他提出合理且能讓他們夫妻倆維持起碼生活水準、又能達成阿超欠債還錢理念的更生方案向法院聲請更生，法院很快就對此做出認可裁定。裁定通過後，原本有將近52萬元卡債的阿超，只要每月還款依期數從1,493至668元不等，6年合計償還8萬3千多元，就能此後擺脫卡債，更有尊嚴地過日子。阿超相當感謝律師的幫忙，也衷心向卡債族呼籲，只要有誠意面對債務，法院一定願意給卡債朋友一條出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