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日期：2015/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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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程書羽
年近60歲的阿富，先天患有中度智能障礙，瘦高的身材，總能讓人自外觀一眼就清楚看出阿富是個有狀況的人。從小阿富的媽媽就因病去世，是由父親一手扶養他長大，但在高齡父親逝世後，家境本來就不好的阿富，就只能居住在父母親留給他的房子裡。雖然阿富有個弟弟，但因為已成家，難免有時無暇照顧到他，只能有時前去阿富住處為他準備多日食物，儘管偶爾會發現阿富在外遊蕩很多天，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弟弟始終相信阿富是沒有攻擊性，他只是在外面晃蕩、走走，有時還會傷痕累累的回家，猜測可能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無意識竊盜釀成大禍
其實社區的居民都知道阿富這個人，雖然他有時會因間歇性或周期性，讓智能障礙症狀顯得較為嚴重外，其他平常時間阿富是可以自行照料生活。由於阿富弟弟是做苦工維持生計，所以沒有多餘時間照顧阿富，好在弟媳對阿富還不錯，一直都是他的輔佐人，一同幫忙丈夫照顧阿富的生活起居。而附近的里長也對阿富很好，知道阿富每天喜歡在社區裡東逛西逛，所以偶爾會請他幫忙打掃里辦公室或走廊，然後再拿1、2個麵包給阿富吃，做為獎勵。
直到前年9月，阿富又在住家社區遊蕩時，就在樓下看到一輛摩托車的籃子裡有一只錢包，於是阿富不假思索的拿起錢包，並把錢包內的錢放進口袋，再將錢包丟在社區道路旁。而錢包主人也是社區的鄰居，發現錢包不見時，便要求調閱社區監視錄影帶，才發現是阿富拿的，當場就以竊盜罪名將阿富移送法院偵辦。
所幸，法律扶助基金會於民國96年9月17日試辦「檢警第一次偵訊律師陪同到場」專案，而阿富剛巧在專案試辦後3天，成為法扶高雄分會的受扶助人。案發當天下午時分，一通來自高雄地檢署法警的電話，話中提及有位智能障礙者，跟他說啥都沒有反應，也不知可不可以應訊，極需要指派律師陪同做筆錄，於是便由當時在法扶值班的律師前往地檢署陪同阿富接受偵訊。
栽贓冤獄是司法程序出現瑕疵
由於阿富是中度智能障礙者，所以面對檢警詢問時，律師都要慢慢說、慢慢跟他解釋，但看著阿富的表情，像是了解又好像不了解，所以經常要來回解釋很多次。有時在詢問事情發生的始末及細節時，阿富會不發一語，始終頭低低的，一直玩著他的手指。亦或者眼睛會一直盯在檢察官或法警，然後不回答，眼睛睜得很大，一付不知所措的樣子。好在律師在快速釐清案情後表示，阿富因是中度智能障礙者，是在心智不是很健全的意識狀態下拿了別人東西，這是在犯罪構成要件裡的主觀構成要件，在主觀構成要件很不明確之下，很難構成犯罪要件。於是在經檢察官諭知飭回後，並交律師幫忙通知家屬或里長辦公室聯絡親友帶回，最後還花了一個多小時總算聯絡到弟媳將阿富帶回家。
事後雖然家人已經跟鄰居道歉，也賠償其金錢損失，並向其解釋阿富的智能障礙狀況，鄰居也釋然表示不再追究。但因「竊盜罪」是公訴罪，無法撤回告訴。所以阿富仍然必須面對刑罰的制裁和冗長的訴訟程序。而藉由這次法扶律師的協助下，也讓阿富家人知道原來有這樣一個機構，能幫弱勢免費請律師打官司。這時，我們才從弟媳口中得知，原來阿富以前也曾有過類似的竊盜前科。就在十幾年前，某處工地內堆放著被遺棄的上百公斤鋼筋，照常理推斷鋼筋那麼重，阿富怎麼偷、怎麼變賣，但那時因家人沒錢幫他請律師，不知道如何幫他，也沒錢可以幫他繳罰金，以致讓阿富被質疑栽贓是他偷的，而被關進監獄2個多月。
法扶喚起社會對智障者的關切
現在阿富家人得知可尋求法扶基金會的協助，這對長期照顧阿富的弟弟和弟媳而言，無疑是找到安心的解決之道，他們真的很需要律師的協助，希望律師可以幫他們告訴法官，阿富對這世界的認知就像一個5歲小孩的觀點，其是非辨別的能力較平常人來的低，所以不要再讓阿富被抓去關，很擔心在監獄裡，阿富會被欺負，甚至被人打都有可能。所幸，這次竊盜案的上訴審判過程中，檢察官尚能體諒阿富智能障礙的狀況，案件在歷經8個多月後辯論終結，阿富確定被判緩刑2年，
其實像阿富這樣智能障礙者，無法清楚明辨是非的例子，僅是冰山一角。智能障礙者最常見的犯案狀況，如吃東西忘記付錢、在路邊辦信用卡被盜刷刷爆、撿拾路旁的他人遺失物等，甚而淪為詐騙集團之犯案工具，但因以往傳統社會型態生活單純，人與人之間互助網絡聯繫密集，所以通常知道那是誰家的小孩，直接找他們家長處理即可。惟現今生活型態改變，鄰里關係疏離，遇到這樣需要幫助的情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要一遇到這類情形就會報警處理，故智能障礙者十分需要律師協助處理檢警偵訊的扶助。
阿富的人生還很漫長，他總是慢慢走著，在住家的四周散步閒逛，幫忙社區灑掃工作。他的智商雖然不高，無法清楚辨明是非對錯，但是他還有捍衛他在法律上應享有的權利。期待這樣智能障礙者的犯罪案件，能漸漸喚起社會大眾對他們的關懷及重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