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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困觀測站29】

以解決貧困問題成就評定國家治理的成敗

文／簡錫堦（反貧困聯盟召集人）

202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由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艾塞默魯（Daron Acemoglu）、強生（Simon Johnson），及芝加哥大學教授羅賓森（James A. Robinson）共享殊榮。

艾塞默魯、羅賓森十多年前出版《國家為什麼會失敗：權力、富裕與貧困的根源》，探究國家繁榮富裕的關鍵，在於社會採行何種經濟制度與政治制度。去年出版的《權力與進步：科技變革與共享繁榮之間的千年辯證》是艾塞默魯及強生合著，詮釋技術進步很重要，可以讓國家經濟成長發展，但成果不能讓少數人拿走，應由社會共享繁榮，必須透過良好制度設計來避免。

他們花了很多的時間收集數據，包括2200多個歐洲城市的數據，如國民生產總值、城市化等等。經過經濟計量模型的分析，他們發現兩個重要的變量，決定哪些國家因而興起。

第一個變量是貿易，具體說，就是經過大西洋、通往美洲的貿易。第二個變量就是一國的初始政治經濟制度。例如相同地理位置、氣候、文化相同，但位於美國亞利桑那州的邊境城市諾加里，當地居民相對富裕、也較長壽，許多孩子大都擁有高中學歷，但位於墨西哥索諾拉州的同名邊境城市諾加里，當地居民則普遍較貧窮。

兩者差別，要看國家制度，是否能夠廣泛分配權力和資源，並鼓勵經濟活動。美國「廣納型制度」透過有效運作、透明的民主制度，以及完善法治保障私人財產，讓公民與國家得以積累財富，而墨西哥高壓極權政府下的「榨取型制度」則反之。同樣是海權殖民擴張的英國和荷蘭，比起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因廣納型制度和榨取式制度不同，發展各異成敗立見。

三位獲獎者開創了實證和理論方面的新方法，大大增進人們對全球不平等的理解，找到了導致當今許多低收入國家薄弱制度環境的歷史根源。國家需要足夠強大以提供公共服務和保障秩序，但同時社會也需要足夠強大得以制衡國家的公民社會，防止其濫用權力。許多國家的興衰並非偶然，而是制度選擇的結果。

中國模式可以成另類成功樣板 ?

羅賓森懷疑中國是否能在維持專制政治體制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經濟繁榮？他說：「全球歷史上有很多例子，能夠表現良好四十年、五十年。但這種情況不可能維持下去……蘇聯也曾表現出色五、六十年。」艾塞默魯指出，專制政府以政策導向帶來的經濟成長往往並不穩定。

中國龐大市場對西方國家具強大的吸引力，柯林頓因而力主讓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只要經濟發展到某階段「中產階級」就會興起，可促使中國走向民主。20多年過去了，中國經濟有了極大增長，同時也出現了一個龐大的中產階級，但中國並沒有走向民主，反而更加獨裁。而且以「中國式民主」試圖推銷其「威權成功體制」，改寫「民主新論述」，迷惑世人，遂其霸業野心。

習近平身邊意識形態的主要幕僚王滬寧，他是將習近平的願景提煉成一個「超級大國意識型態綱領」的核心人物。他曾在拜登總統的國家安全委員會擔任中國事務高級副主管，對美式民主了解通透。王滬寧稱讚民主是一個長期的願望，但他告誡中國不要急於實現政治自由化。宣稱中國需要一個「中央集權」，而不是民主的現代化模式，避免不穩定下放鬆國家對經濟的控制，導致食品和其他必需品價格出現令人痛苦的飆升。建議北京發展新的方式來監督和塑造人們的價值觀。共產黨摸索出如何永遠維持一黨專政的訣竅，那就是控制。新疆和中國全面的電子監視，是防止暴動維持穩定發展必要手段；藉由AI高科技嚴格管控人民才能避免走向俄羅斯失敗的命運。

從歐美民主體制逐漸崩壞來看，反移民、排外、極右思想煽惑，仇恨政治撩撥，民主派勢微，價值混亂異端突起，廣納性制度已面臨執政危機，見諸近年歐美選舉已顯現此種情況，已經失卻吸引力。民主論述遭到宰制榨取的民粹挑戰，公信力漸漸喪失。在北歐社會民主體制最成功的瑞典，反移民的「瑞典民主黨」異軍突起，短短十幾年擠下七八個政黨，成為第二大黨。而歐洲許多極右政黨也都在選舉中獲得成長，甚至執政。這次美國川普獲勝，見證老派政治人物敵不過功利現實主義，是否會趨向「威權成功」的誘惑，正挑戰這三位諾獎經濟學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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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是成功的國家嗎？

美國民主典範的敗退。2020年時川普拒絕承認敗選，發動民眾佔領國會，對民主制度造成嚴重的負面影響，傷得不輕，民主程序的選舉竟回到暴力蠻荒時代，未來恐演變成內戰奪權的分裂，削弱國家治理能力。

三位諾獎得主以經濟發展來論斷國家成敗，看似宏觀，但似乎缺乏人文價值內涵，有待商榷。美國軍力和經濟確實是世界單一超強國家，儘管其實施「廣納性制度」，但過去十多年來貧富差距持續擴大，並引發了更多的社會動盪和不安事件。美國種族財富差距十分嚴重，白人家戶每擁有1美元，黑人家戶僅擁有24分，西語裔家戶擁有23分，貧富差距現象過去五十年來幾乎沒改善。美國收入不平等程度非常高，前10%的高收入者攫取了全國所得將近一半財富，底層的50%低收入者總計不過13%。政府無法實施「全民醫療保險」，至今仍有8.5%、約2750萬人無任何醫療保險，不如歐洲及亞洲進步國家。政府視遊民為罪犯，缺乏社會安全網庇護，遊民人數不斷增加，危害都市發展。

政府拒絕公布警察暴力殺人數據，非政府組織自行收集資料進行分析，發現2023年遭警方殺害的平民超過800人，與往年數字類似。以人均基礎計算，警察殺害黑人的比率幾乎是殺害白人的三倍。

此外關於禁止墮胎剝奪生育自主權。目前美國有22個州禁止人工流產，並有14個州立法對執行人工流產的醫療機構科以刑罰。

美國功利現實主義，顯然無法保障人民「無恐懼的生活」，稱不上是成功的國家。

台灣應走向精緻民主成就的國家

我國應該致力維護「廣納性制度」，建立壯大的公民社會監督政府，確保權力和資源的公平分配。維護民主體制並使其精緻化，尤其在AI時代更要超前佈署，防止金權政治走向威權，不能以減稅 (圖利財團)作為政績，嚴格防止政商勾結敗壞官箴。

高房價是民怨之首，政府雖採行數波打房抑制房價措施，房價卻仍不斷飆高；緊縮房貸額度及稍增利率打房手段，全然無法抑制房價。而向來採行補助和生育獎金方式，好似貶低年輕人的智商，絲毫不起鼓勵生育意願效果。

政府當有大破大立、大開大闔的魄力，仿效德國制定「炒房重利罪」，如果房產業者訂定房價超過合理房價20%，即視為超高房價，買方可提起訴訟，對賣方祭出罰款。若超過合理房價50%，就屬「房價暴利」，可判處三年徒刑。因為壟斷、剝奪人民居住權，是侵害人權，除沒收不當利益，更應受刑罰制裁，如此才可能有效遏止炒房，解放年輕人高房價、高房租的禁錮。並制定孩子國家養的制度，以及兒童教育與醫療完全免費，減輕家庭負擔或能振奮人心，再造公信力，引領民主更精進。

切實改革稅制，落實租稅正義，完善社會安全保障，縮短貧富差距，讓人民過著無恐懼的生活，台灣始稱得上真正成功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