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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日期:2025.06.05
更新日期:2025.06.05
【貧困觀測站34】
心存「清貧思想」 即擁個人的烏托邦
文/簡錫堦 (反貧困聯盟召集人)
之前,本專欄都以探討貧困者身處大局勢的處境及政策因應之道,本文則從貧困者自身如何改變思維,在逆境中培養「清貧思想」,過著快樂、自覺富裕的生活。
德蕾莎修女(拉丁語:Mater Teresia)1950年在印度創立仁愛傳教修女會,為愛滋、麻瘋和結核病患者提供居所,營運粥廠、藥房、診所、兒童及家庭諮詢機構、孤兒院及學校。為貧苦的人服務,受世人崇敬,1979年獲諾貝爾和平獎。她以「擁有貧窮」,使人精神自由為傲。
日本文學家中野孝次1992著作《清貧思想》一書,指稱日本歷史人物西行、兼好、光悅、芭蕉、池大雅、良寬等,重視心靈世界的文化傳統,過著「生活低、思想高」的簡樸日子,心靈卻悠遊於風雅世界中。倡議清貧思想,來對抗物質萬能的世俗風潮,反省人類社會大量生產、大量消費,實則資源的嚴重浪費。他認為新型的文明社會應發揚「清貧思想」。
文中舉例,光悅的母親妙秀,討厭貪婪致富之輩。妙秀女婿家失火,光悅向妙秀回報火災情況,妙秀卻說「很好」,光悅不解。妙秀認為在窮人眾多的社會,富貴本身就是罪惡。她認為富貴之家兄弟常爭產,窮人之家少有兄弟鬩牆之事,幸福由人的心靈來決定。「所有」越多,人會被「所有物」奪去心靈的自由,心成為物的奴隸。
何謂「清貧思想」?
清貧不是一般的貧窮,而是由自己思想和意志,積極打造出簡單樸實的生活型態。若物慾不斷擴張,就成為金錢的奴隸,對於他人的關愛或慈悲心就逐漸消失。貧困或富裕不在於房子的大小,也無關權勢的多寡,而在人心的高雅或卑賤。為了真正的富裕—「內在的充實」,必須限制所有物慾,體現「無所有」的自由。清貧才能達到心靈完全的自由。
中野孝次說日本城市房價被炒得離譜讓人買不起,上班族只好住到更遠的郊區,每天要花二或三小時擠電車上下班,還得揹一屁股債、影響健康,且缺少與家人的相處。日本工業社會看似繁華竟是建立在人們痛苦的犧牲,並未帶來自由與快樂,怎稱繁榮的幸福?
由於廣告刺激人們的慾望,競相追逐新產品,人「異化」為「消費者」。屋子堆積各類物品滿溢,小小房子卻被商品佔領。任意淘汰桌椅、櫥櫃、電視、冰箱,大型垃圾丟棄於回收車,浪費而不惜物。中野孝次說日本人好像失去了上世紀六○年代的『飢餓精神』,迷失了自我,看不到希望,是個嚴重的問題。生活中單純、樸實的內在文化日漸侵蝕,若想從政治求處方,無異於緣木求魚。
瑞典人每週四至少有一餐只吃豆子湯和粗麵餅,緬懷貧困時代的飢餓精神。排名全球第四的富豪,宜家家具(IKEA)老闆英格瓦.坎普拉(Ingvar Kamprad),還開著十三年車齡的 VOLVO老爺車,平時搭乘公車,節約汽油;即便搭乘飛機,也只坐經濟艙,從不豪奢。飢餓精神發展出儉樸、平等、分享的瑞典文化,締造了社會福利的理想國。
另一位簡樸生活榜樣—聶爾寧夫婦(Helen & Scott Nearing),先生史考特聶爾寧曾擔任美國賓州大學經濟學教授,與俄亥俄州托里多大學文理學院院長兼政治學教授,由於倡議社會主義,反對掠奪式經濟,政治觀念與言論過於激進而被校方開除。夫妻隱居山林60年,倚賴寫作、演講等工作維生,出版《美好生活The Good Life》暢銷書,詮釋親身踐履、體現了一種質地真樸而有意義的生活方式,被視為20世紀60年代「回歸自然運動」的先驅者。
他們自己蓋石頭屋,自己種植有機果蔬,健康飲食保持體魄平安從不需看病。仿效《烏托邦生活模式》,執行四四四法則,每天工作四小時,從事有興趣的專業研究四小時,参與公益活動四小時。不趕著做事,從容工作樂在其中。先生史考特聶爾寧能活到100歲,太太海倫享年91歲,推估是簡樸生活遠離焦慮和緊張,過著和諧的生活所致。
他們 85%的食物和燃料皆自己生產,餘15%的工具、零件、衣服、稅款才用現金支出,現金源自生產楓糖、藍莓及演講所得。他的農場名聞遐邇,聞風而來的訪客絡繹不絕,一年多達2000多人造訪。他們教導訪客如何過簡樸健康的生活、並訓練義工各項技能,而能將理念推展到各地。
台灣實踐清貧生活,當以區紀復先生為箇中代表。他有感於現代人物慾高張,社會充滿緊張和煩躁,他和幾位朋友在花蓮鹽寮海邊買地,創立一個可以體驗簡樸生活的「鹽寮淨土」。將物慾降到最低,減少污染,與大自然融和一體。不僅親自建造房舍、種菜,也到菜市場撿拾沒人要的醜蔬果,這些原本被視為垃圾丟棄,變成桌上佳餚,吃剩的還會化作肥料,既節能又減碳。撿柴生火燒飯、挑水使用;露天洗澡、使用簡便廁所;除了電燈、電話、冰箱、收音機外,沒有其他電器,夫婦兩人一個月花費不到一千元。體認靈修生活,快樂不是因為擁有過多,而是需要的更少。
「鹽寮淨土」吸引許多年輕人前來朝聖,已有上萬人到「鹽寮」體驗簡樸生活,區紀復撒下的種子在許多人心裡萌芽,各國城市也紛紛邀請他分享簡約生活。
臺灣先民的節儉精神,已在物慾橫流的社會消逝殆盡。思想和心靈也貧乏了,透過物質生活來麻醉自己,藉由追求種種的感官刺激來紓解心靈。當今地球暖化、生態環境災難頻仍,政策偏袒富人剝削貧困者,各國貧富差距日益擴大。唯有清貧思想簡樸生活才能從根本挽救,終結資本主義帶來的危害。
貧窮最大的優勢
備受推崇的日本建築師安藤忠雄,以「住吉之長屋」、「光之教會」等建築譽滿全球。安藤因為家窮無法上大學,完全靠自學研究建築。他認為智力可靠學力測驗得知,但潛能不能靠智力。唯有貧窮的敏銳知覺,激發感性才能成長,貧窮時期很適合磨練這種感性,造就他成為知名建築師。
安藤20歲時自學階段接觸到《柯比意》(編按:Le Corbusier,法國建築師)的書,它是當時世界上重要建築師的作品。柯比意也是靠自學建築而獲得成就。安藤先是「描攀」他的作品,直到幾乎都背起來,讀懂全書的精要,仍不忍釋手。他說一本書重複閱讀十遍,人就全然改變,這是電視無法做到的功效。逆境激發出潛能,專研不分心就不會被物慾、消費侵蝕心志。窮人比任何富人或忙碌的主管、上班族有更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這也是貧窮者較「富裕」的資本。
閱讀是讓貧窮者翻身的修練,圖書館零元的消費,即可擁有書海迷宮,使用圖書館免費的電腦網路與世界對話,共享資訊。公園、山林海邊是時間較多的貧困者,不花錢即可獲得自然環境的特權享受,不追逐金錢遊戲,過著無焦慮的生活,這是上天賜予貧困者的厚禮。
或可仿效安藤埋首研讀《柯比意》建築的深奧,讀區紀復的《鹽寮淨土》、賴青松的《榖東俱樂部》的故事、李寶蓮的《女農討山誌》、或藉由閱讀年輕學生、建築師、平面設計師等因著「很想種田」的共同目標,而創立的新農「宜蘭倆佰甲」的故事,或在Youtube看日本「自給自足生活」,用點心就能找出困境的出路。
閱讀啟發你的潛能,堅強你的信心、意志,因為不是為考試讀書,而是為興趣為需要而讀,才能實質幫助自己增強知識和技能。
閱讀學習指壓或氣功,可預防或治療疾病,減少醫療支付,維護身心健康。不外食,不吃過甜、過鹹、油膩、加工與化學添加食品;動手自理三餐,以免病從口入。斷捨離不買過多衣物,衣櫃只需冬夏衣褲各三套,足矣。清貧思想,不與人做無謂的比較,自得其樂。從思想強壯自我,活在當下,安貧而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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