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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過闇夜的白晝之月—秀月的故事/華進丁
  • 2022/08/10
  • 走過闇夜的白晝之月—秀月的故事

    採訪撰稿/華進丁(法扶會宣導處)


    認識前夫的時候,秀月才20歲,前夫大她七歲,當時青春加上外貌條件水準以上,其實秀月身邊不乏追求者,她會選擇前夫主要是因為,覺得當時27歲的前夫有過一段婚姻,可能會愛屋及烏地接受自己智能有點問題的哥哥,也會愛自己娘家的人,而不只有保護秀月。母性意識強烈的她,對於娘家有很強烈的保護欲,小時候當哥哥被人家欺負的時候,即使秀月很瘦小,只要看到人家欺負自己哥哥,秀月會衝出去打,甚至不管對方可能人數眾多。

    前夫教育程度不高,而且家庭環境有些複雜,或許是這樣造成他比較取巧的生活態度,靠著小聰明在同姓家族當中弄一些土地轉賣套現,或者協助人處理繼承或代書方面的法律事務,也曾風光地開過幾間建設公司,當兩人關係緊密的時候,秀月也當過建設公司、廣告公司的負責人,那時候孩子上下學都是專人接送,然而好景不常,風光的時候維持不久,樓起樓塌,轉瞬之間。

    曾經的良人

    就在生意周轉快要出問題時,在銀行經理的建議下,夫妻兩個決定名義上離婚,避免經濟信用問題相互波及,結束婚姻關係後,兩人仍然和小孩們住在一起,在這段混亂的時間中,經濟上的問題逐漸蔓延到家庭當中,酗酒的前夫開始會毆打軟禁秀月,並多疑地無端指控秀月出軌,在某次激烈爭吵後,前夫嚴重毆打秀月,就醫返家後,本就有暈眩問題的秀月,意外地從透天厝矮牆跌落,所幸有採光罩擋住沒有直接墜落,但秀月依然失去了肚臍以下身體的所有知覺,成為了半身癱瘓的身心障礙者。

    即使在就醫階段,經濟問題的窘迫依然沒放過這個破碎的家庭,那時候前夫的大兒子正在當兵,二兒子也還在學校有一搭沒一搭,而秀月自己唯一的兒子才國小四年級要五年級,回想起來,秀月還記得那諷刺的畫面,軟爛的前夫不顧剛癱瘓的秀月還穿著治療鐵衣,推著輪椅帶著她去醫院一樓操作ATM預借現金周轉。

    暗夜雲遮月

    足足住院三個月後,回到家中,無法自主行動的秀月,每天就是躲在黑暗的屋子裡,因為曾經輝煌放不下身段的前夫,不願意去做社區管理員之類的工作,基本上全家生活就是靠自己的低收生活補助、孩子的補助跟自己的身心補助,配合前夫酗酒的作息,秀月會讓自己在下午五六點就早早睡著,睡到凌晨兩三點才拿智慧型手機去看東西,盡量就是不要出聲音,好避免兩人的交集以免爭執摩擦,其實秀月很心痛一個曾經是呵護自己的人變成這樣,但兩人之間已經消磨完所有的溫情,往往只能靠過往前夫醉後對童年生活痛心的告白,來支撐秀月心中對於這個人僅有的憐憫。

    通訊錄裡的故人

    其實最後也是靠著娘家狀況不錯的表妹伸出援手,把秀月接過去一起居住,也是在那段時間中,秀月透過脊髓損傷協會前理事長梁大哥,知道有法扶的存在,一開始是希望法扶協助處理前夫唆使兒子控告自己偽造文書過戶車子的訴訟,撥打電話的時候,赫然發現法扶的電話在手機當中被登記為孫則芳律師的名字,原來很早以前,智能障礙的哥哥被帶去通訊行辦很多手機門號,秀月就受到那時還在世的爸爸請求幫忙處理,最後透過法扶孫則芳律師協助,把哥哥改為禁治產人,也是在那時候一個順手,把法扶的電話用孫律師的名字登記在自己通訊錄中,發現的當下福至心靈地指定孫律師來幫忙這次官司。

    然後,漸漸的事情好像就走上了順利的方向,細心貼心的孫律師在協助秀月的過程中,給了秀月很大的鼓勵,讓輪椅族的她願意嘗試自己一個人走出家門,也貼心安排助理到車站接秀月,也是在孫律師協助過程中,秀月原本混沌的腦子裡,想起來當初跟兒子拿雙證件辦車子過戶時,是有另一個朋友知情在場的,更想起來自己曾經有一段時間靠記流水帳來維繫理智的不斷線,而這些都成為了自己官司的有力證據。

    撐過法律訴訟的再次傷害

    在明確的舉證下,被前夫叫唆誣告自己的兒子無法回答檢察官的問題,看到兒子狼狽慌張的哭泣,秀月還在檢察官面前替上一秒還在控訴自己的兒子說情,而也是這個控告的時間點,成為了前夫後來主張秀月偷竊房契不成立的時序證據,這部分深入去講恐怕無法幾筆帶過,簡單的說就是跟秀月鬧翻且健康出問題的前夫為了保住自己委靡人生的最後據點—一間本來講好抵償秀月表妹不斷伸出援手累積欠債且尚有300多萬房貸的南部透天厝,以致百般無賴地捏造不符事實的諸多荒唐控訴,企圖用自己過往走跳江湖的小聰明和之前跟代書熟稔的關係,要用法律和訴訟再次把秀月和幫助她的表妹打得不成人形。

    然而這次秀月的背後有法扶了,過程中孫律師升任法扶副執行長,所以部分的案件由同樣的專職律師嚴怡華律師接力,官司的部分不用多說,在孫律師及嚴律師的協助下,事實漸漸水落石出,還秀月清白,畢竟部分類似偷竊的指控荒唐到說人一直在一樓癱瘓的秀月跑到三樓去拿地契財物,其他的地方就不用細說。而債務的問題也在孫嚴兩位律師的建議下,順利的透過消債條例處理,秀月清楚的記得,助理打來通知她確認免責的時候,是一個下著雨的下午,她還特別回撥電話給嚴律師感謝,她告訴嚴律師,自己現在會給自己多一些肯定,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了,就算哪一天自己走掉,也是有尊嚴的,沒有虧欠的,人生不再背負債務,也不是不清不楚的。


    Image by Gerd Altmann from Pixabay

    在敞亮的社宅中將心安放

    而撇除訴訟之外,這段過程中值得一提的是,因著孫律師的介紹,秀月從社工那邊獲知了戶籍寄放在台北表妹家且也曾經實際居住台北的自己,竟然有申請社會住宅的資格,而且幸運的順利申請到數量有限的社會住宅,房型還是自己本來就看上的那款那間,這一切的順風順水,讓秀月不禁打從心裡感覺自己的幸運。而也是在社工的告知下,她才第一次知道有長照居服的資源可以使用,在社工的資源轉介下,她在社宅簡單的單人房格局內,添上了富質感且符合自己需求的二手家具,目前已經入住社宅二年半的秀月,回想起自己入住社宅第一天夜裡躺在床上,那種幸福感真的是滿溢出來,比對那段關在透天厝要閃避錯開前夫作息的黑暗人生,簡直是天壤之別,入厝後秀月更是不忘寄芒果和糖果巧克力與孫律師及嚴律師分享自己的喜悅,並邀請她們有空到社宅這邊走走。訪問的前一天,秀月的表妹跟外甥女才剛到家中拜訪她,而她自己平日也會安排到交通便利的社宅附近走走,甚至也經常搭捷運出門參加像是脊損損傷協會的活動,看到那些頸椎以下癱瘓但卻依然保有善良的孩子及病友,秀月更是由衷地感謝自己已經擁有很多,也期待能夠把滿溢出來的幸福透過小額捐款或者分享正面想法給身邊的其他人。

    曾經藏匿於不可見的黑暗,因為生命貴人不斷善意接力的不放棄,支撐著自己走到真心滿意知足的現在,雖然和兒子的決裂依舊,而表妹跟前夫的房屋問題也還沒了斷,已經54歲的秀月回首三十多年來的往昔,當翻看手機翻拍的過去照片時,她保持著一定距離地去追念那些曾經也有美好的過往,心中已經不再留戀迷惘,現在她心中念念不忘的是跟表妹和孫律師、嚴律師的約定,我們在,法扶在,一起走下去。